褪色

照片中，你的髮縱然已修剪得短得像刺，還是能清楚看到這一根根小刺混著愈來愈多的白。然後我再看到，你的眉毛也不再烏黑了。

數年前的你會染髮，還很頻密。媽一直抱怨，說會生癌症。你說這樣看來年輕得多。現在的你似乎不在乎它們是黑是白了。

我想起某天在媽背後，驚覺從前每月替她剪掉才十來二十條的白髮，如今也不遑多讓，與黑髮相交糾纏著。我不敢看下去。

看著照片這數秒間，情緒蘊釀著，鼻頭酸了。我也是不敢看下去。

這樣也好。比步出禁區時才看到你和頭上的小銀刺斬釘截鐵的立在眼前，我卻躲避不及視線慌茫落淚好。

活了半百年，廿多年來一直勞碌工作賺錢養家，你還能熬上多少年。

我突破意識到，原來我能夠縱容自己做個失敗的人，但我不能做個讓你失望的女兒。我要照顧你，我要讓你後半輩子活得舒適。